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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的忿怒 薛立斋医案《女科撮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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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2019-03-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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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既然情志之病,为宋明两代医人看作女人专有疾病,那么对女性身体的注视与观察,在女科医师那里,通常总会集中在女人情绪与性格上,从中观测与理解女性疾病的特质。著名的宫廷医师兼女科专家薛己(号立斋),在他从事医学的16世纪,将女人的忿怒这种强烈的心理情绪与性格,作为女性疾病主题,在他的女科医案记录里反复书写。

  读《女科撮要》,以及他为南宋医师陈自明《妇人良方大全》做的校注和补订中所叙四百多条医案,总能看到薛氏推原妇人疾病,不是直接来自于忿怒,就是来自忿怒的刺激与引发。中国医学史中,像薛己这样以情绪、心理和状态为女科医学立论,不遑多见。据医史上说,南宋时期兴盛起来的浙江萧山竹林寺女科医学,在中国南方医坛影响巨大,传承深远,却也没有看到那些著名医僧们,如何分析女性疾病的心理与因素。那么,薛己为什么如此有把握从女人的忿怒中,确定他对女性疾病的病理解释呢?

  先从身体认知上说,《内经》时代,女人的阴性特质虽被指出,未及受到足够重视,直至宋代,随着儒学知识对于医学经典解释的深入,研究女性疾病的医师进一步发现,女人以其血液特质,显示了她们与男性身体构成与能量之间的差异。这种差异性的解释,为医学观看女性提供了单独的视度,由此女人被医学界定为男人之外的另一种人。而当时富有专业任务的宫廷医师们,因此也根据临床需要,在医学上单独分出了女科。16世纪,来自苏州的青年医师薛己,供职南京太医院,从普通御医做到太医院使。长期对女性疾病的观察,使他能够直接承继南宋医师陈自明对于女性疾病的解释理论,但显然薛己有自己的观点和方法,他在陈自明女人“以血为主”基础上,引进朱震亨“阴常不足”的身体知识,作为对女性血液功能经常受到损耗的内在机制加以申发,从而为女性疾病的判断建立了更为细致可靠的依据。这样,女人的忿怒,就作为与“阴”相对,并且主要耗散阴的血液的一种负能量——无根虚火,被薛己优先运用到对女人各类疾病的观察与解读上。

  《女科撮要》第二十四案,薛己记一女性病人因怒造成血液伤损,因此多次出现疾病,作者采用补阴益阳的方法,屡病屡治:

  “一妇人性善怒,产后唇肿内热,用清热败毒,唇口肿胀,日晡热甚,月水不调;用降火化痰,食少作哎,大便不实,唇出血水;用理气消导,胸膈痞满,不清,唇肿经闭;用清胃行血,肢体倦怠,发热烦躁,涎水涌出,欲用通经之剂。余曰︰病本七情,肝脾亏损,数行攻伐,元气益虚故耳,法当补阴益阳。遂以加味归脾汤、加味逍遥散、补中益气汤,如法调治,元气渐复,唇疮亦愈。后因怒,寒热耳痛,胸膈胀闷,唇肿甚,此是怒动肝火而血伤,遂用四物合小柴胡加山栀顿愈。后又怒,胁乳作胀,肚腹作痛,酸涎,饮食不入,小水不利,此是怒动肝木克脾土,乃用补脾气、养脾血而愈。又因怒气,饮食失时,发热喘渴,体倦不食,去血如崩,唇肿炽甚,此是肝经有火,脾经气虚,遂用补中益气加炒黑山栀、芍药、丹皮而愈。此症每见,但治其疮,不固其本,而死者多矣。”

  从薛己这一医案中,我们看到薛己对女性因怒而产生的疾病有种求本探源式的认识,但与其说这是建立在医理基础上对女性身体的,不如说是对女性人群的社会人类学一个特殊的身体解析。忿怒的女人,在薛己这里,不以单独的个体形象出现,而是以群体性形像占据了16世纪的医学视域。中国医学史中,太医身份的特殊性,不仅在于医术高明,皇室的委托,而是在医学领域形成一种为女性病人高度信任的传统。薛己同时代的文学作品《》,是那个时代的都市小说,里面女主角李瓶儿生病,也必要延请太医来治疗。如我们对薛己职业生涯所了解的,他在南京太医院二十四年,其医学对象中的女性,多为上层贵族妇女,即他所谓“膏粱之妇”,薛氏所见这个阶层的女人,“善怒”已然为她们的常态,推测她们“礼法之家”的日常生活,压抑幽郁积成的忿怒,常常与她们养尊处优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,由此凸显出她们身体所招致的内在紧张与压力。接下来数十年,太医薛己回到苏州,在这个16世纪中国南方生活最富有的城市,他所看到的民间社会亦如此前所见是“常常”的女人。只是产生忿怒的原因以及忿怒的程度或许有所区别,比如女人在家庭中的地位以及所需承担的劳作,都有可能使她们长期处在不平、烦恼与怨恨当中,虽处身市井,亦缺日常的快乐与幸福。这种外在于女性身体的生活之重,常导致女性怒发疾起。实际上,人们很难看到16世纪中国女性的表达,薛己的女科医案记录,在此却有历史还原的意义,通过忿怒的医学描写,让我们有机会听到这一时代女性社会痛苦的声音,从而可以解读历史深处中国女性的现实生活感受,和来自她们身体的情感状态。

  将忿怒解释为不可见的女性疾病之因,是按照中国医学关于身体知识的统一结构来转换的。且不论易于忿怒的女性身体,是阴弱的体质决定的,还是受男性的过度造成的,在这里医学与社会的重合,再次了人的情感行为与疾病的亲缘关系。具体到女性,医师薛己对这些为忿怒所占据的身体,进行了细致观察:肿胀,唇口紫黑,胸腹痞闷,头晕,痰喘气急,耳痛,乳肿,,月经淋漓,形体瘦倦。然而,所有这些在触视范围内的证候,却仍然不能读解女性阴柔的身体事实,因此,忿怒以它想象性的语言方式,对女性身体的不可知的“阴性”做出了决断的知识总结。于是,女科医师薛己成功地将自己变成了社会人类学家,成为那一时期对女性社会最富有经验的人。同时,他——像前现代中国医学历史中绝大部分男性女科医生一样,也利用这种经验有效地代替了在女性身体上直接触摸(叩诊)和聆听(听诊),从而避免了和。所以,我们可以想见,为什么16世纪的中国女科医学,重视的不是技术和科学,而是重视身体与人类社会的关系。

  一个由阴性构成的身体,以及这个属于阴性的群体,忿怒无如点燃各种疾病的火种,或者就是疾病之火本身。薛己既已一再判明:怒动肝火,血热妄行,为女性共有疾病,我们对女人的忿怒,就不仅需要更多同情与理解,还需要更多社会关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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